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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4月15日 星期日

二入四行觀 ~達摩祖師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    菩提達磨大師略辨大乘入道四行觀 


 

    夫入道多途,要而言之,不出二種:一是理入,二是行入。

    理入者,謂藉教悟宗,深信含生同一真性,但為客塵妄想所覆,不能顯了。若也捨妄歸真,凝住壁觀,無自無他,凡聖等一。堅住不移,更不隨文教,此即於理冥符;無有分別,寂然無為,名之理入。

    行入謂四行,其餘諸行,悉入此中。何等四耶。一報冤行,二隨緣行,三無所求行,四稱法行。
    云何報冤行。謂修道行人,若受苦時,當自念言。我往昔無數劫中,棄本從末,流浪諸有,多起冤憎,違害無限。今雖無犯,是我宿殃,惡業果熟,非天非人所能見與,甘心甘受,都無冤訴。經云:逢苦不憂。何以故。識達故。此心生時,與理相應,體冤進道。故說言報冤行。
    二隨緣行者。眾生無我,並緣業所轉,苦樂齊受,皆從緣生。若得勝報榮譽等事,是我過去宿因所感,今方得之。緣盡還無,何喜之有。得失從緣,心無增減,喜風不動,冥順於道。是故說言隨緣行。
    三 .無所求行者。世人長迷,處處貪著,名之為求。智者悟真,理將俗反,安心無為。形隨運轉,萬有斯空,無所願樂。功德黑暗,常相隨逐,三界久居,猶如火宅, 有身皆苦,誰得而安。了達此處,故捨諸有,止想無求。經曰:有求皆苦,無求即樂。判知無求,真為道行。故言無所求行。 

    四. 稱法行者。性淨之理,目之為法。此理眾相斯空,無染無 著,無此無彼。經曰:法無眾生,離眾生垢故;法 無有我,離我垢故。智者若能信解此理,應當稱法而行。法體無慳,身命財行檀捨施,心無吝惜。脫解三空,不倚不著,但為去垢,稱化眾生而不取相。此為自行, 復能利他,亦能莊嚴菩提之道。檀施既爾,餘五亦然。為除妄想,修行六度,而無所行。是為稱法行。

 

 

 

悟性論~達磨大師

 
達磨祖師著
渝州華嚴寺沙門釋宗鏡校刻
 
夫道者;以寂滅為體。修者;以離相為宗。故經云:寂滅是菩提,滅諸相故。佛者覺也;人有覺心,得菩提道,故名為佛。經云:離一切諸相,即名諸佛。是知有相,是無相之相。不可以眼見,唯可以智知。若聞此法者,生一念信心,此人以發大乘超三界。三界者:貪瞋癡是。返貪瞋癡為戒定慧,即名超三界。然貪瞋癡亦無實性,但據眾生而言矣。若能返照,了了見貪瞋癡性即是佛性,貪瞋癡外更無別有佛性,經云:諸佛從本來,常處於三毒,長養於白法,而成於世尊。三毒者:貪瞋癡也。言大乘最上乘者,皆是菩薩所行之處,無所不乘,亦無所乘,終日乘未嘗乘,此為佛乘。經云:無乘為佛乘也。若人知六根不實,五蘊假名,遍體求之,必無定處,當知此人解佛語。經云:五蘊窟宅名禪院。內照開解即大乘門,可不明哉。不憶一切法,乃名為禪定。若了此言者,行住坐臥皆禪定。知心是空,名為見佛。何以故?十方諸佛皆以無心,不見於心,名為見佛。捨身不吝,名大布施。離諸動定,名大坐禪。何以故?凡夫一向動,小乘一向定,謂出過凡夫小乘之坐禪,名大坐禪。若作此會者,一切諸相不求自解,一切諸病不治自差,此皆大禪定力。凡將心求法者為迷,不將心求法者為悟。不著文字名解脫;不染六塵名護法;出離生死名出家;不受後有名得道;不生妄想名涅槃;不處無明為大智慧;無煩惱處名般涅槃;無心相處名為彼岸。迷時有此岸,若悟時無此岸。何以故?為凡夫一向住此。若覺最上乘者,心不住此,亦不住彼,故能離於此彼岸也。若見彼岸異於此岸,此人之心,已得無禪定。煩惱名眾生,悟解名菩提,亦不一不異,只隔具迷悟耳。迷時有世間可出,悟時無世間可出。平平等法中,不見凡夫異於聖人。經云:平等法者,凡夫不能入,聖人不能行。平等法者,唯有大菩薩與諸佛如來行也。若見生異於死,動異於靜,皆名不平等。不見煩惱異於涅槃,是名平等。何以故?煩惱與涅槃,同一性空故。是以小乘人妄斷煩惱,妄入涅槃為涅槃所滯。菩薩知煩惱性空,即不離空,故常在涅槃。涅槃者:涅而不生,槃而不死,出離生死,出般涅槃。心無去來,即入涅槃。是知涅槃即是空心。諸佛入涅槃者,為在無妄想處。菩薩入道場者,即是無煩惱處。空閑處者,即是無貪瞋癡也。貪為欲界、瞋為色界、癡為無色界,若一念心生,即入三界;一念心滅,即出三界。是知三界生滅,萬法有無,皆由一心。凡言一法者:似破瓦石竹木無情之物。若知心是假名,無有實體,即知自家之心亦是非有,亦是非無。何以故?凡夫一向生心,名為有;小乘一向滅心,名為無;菩薩與佛未曾生心,未曾滅心,名為非有非無心;非有非無心,此名為中道。是知持心學法,則心法俱迷;不持心學法,則心法俱悟。凡迷者:迷於悟,悟者:悟於迷。正見之人,知心空無,即超迷悟。無有迷悟,始名正解、正見。色不自色,由心故色;心不自心,由色故心,是知心色兩相俱生滅。有者有於無,無者無於有,是名真見。夫真見者,無所不見,亦無所見,見滿十方,未曾有見。何以故?無所見故,見無見故,見非見故。凡夫所見,皆名妄想。若寂滅無見,始名真見。心境相對,見生於中,若內不起心,則外不生境,境心俱淨,乃名為真見。作此解時,乃名正見。不見一切法,乃名得道;不解一切法,乃名解法。何以故?見與不見,俱不見故;解與不解,俱不解故。無見之見,乃名真見;無解之解,乃名大解。夫正見者:非直見於見,亦乃見於不見。真解者:非直解於解,亦乃解於無解。凡有所解,皆名不解;無所解者,始名正解;解與不解,俱非解也。經云:不捨智慧名愚癡。以心為空,解與不解俱是真;以心為有,解與不解俱是妄。若解時法逐人,若不解時人逐法。若法逐於人,則非法成法;若人逐於法,則法成非法。若人逐於法,則法皆妄;若法逐於人,則法皆真。是以聖人亦不將心求法,亦不將法求心,亦不將心求心,亦不將法求法。所以心不生法,法不生心,心法兩寂,故常為在定。眾生心生,則佛法滅;眾生心滅,則佛法生。心生則真法滅,心滅則真法生。已知一切法各各不相屬,是名得道人。知心不屬一切法,此人常在道場。迷時有罪,解時無罪。何以故?罪性空故。若迷時無罪見罪,若解時即罪非罪。何以故?罪無處所故。經云:諸法無性,真用莫疑,疑即成罪。何以故?罪因疑惑而生。若作此解者,前世罪業即為消滅。迷時六識五陰皆是煩惱生死法,悟時六識五陰皆是涅槃無生死法。修道人不外求道。何以故?知心是道;若得心時,無心可得;若得道時,無道可得。若言將心求道得者,皆名邪見。迷時有佛有法,悟無佛無法。何以故?悟即是佛法。夫修道者:身滅道成。亦如甲折樹。生此業報身,念念無常,無一定法,但隨念修之;亦不得厭生死,亦不得愛生死;但念念之中,不得妄想;則生證有餘涅槃,死入無生法忍。眼見色時,不染於色;耳聞聲時,不染於聲;皆解脫也。眼不著色,眼為禪門;耳不著聲,耳為禪門。總而言,見色有見色性,不著常解脫;見色相者常繫縛。不為煩惱所繫縛者,即名解脫,更無別解脫。善觀色者,色不生心,心不生色,即色與心俱清淨。無妄想時,一心是一佛國,有妄想時,一心一是地獄。眾生造作妄想,以心生心,故常在地獄。菩薩觀察妄想,不以心生心,常在佛國。若不以心生心,則心心入空,念念歸靜,從一佛國至一佛國。若以心生心,則心心不靜,念念歸動,從一地獄歷一地獄。若一念心起,則有善惡二業,有天堂地獄;若一念心不起,即無善惡二業,亦無天堂地獄。為體非有非無,在凡即有,在聖即無。聖人無其心,故胸臆空洞,與天同量。此已下並是大道中證,非小乘及凡夫境界也。心得涅槃時,即不見有涅槃。何以故?心是涅槃。若心外更見涅槃,此名著邪見也。一切煩惱為如來種心,為因煩惱而得智慧。只可道煩惱生如來,不可得道煩惱是如來。故身心為田疇,煩惱為種子,智慧為萌芽,如來喻於穀也。佛在心中,如香在樹中;煩惱若盡,佛從心出;朽腐若盡,香從樹出。即知樹外無香,心外無佛。若樹外有香,即是他香;心外有佛,即是他佛。心中有三毒者,是名國土穢惡;心中無三毒者,是名國土清淨。經云:若使國土不淨,穢惡充滿,諸佛世尊於中出者,無有此事。不淨穢惡者,即無明三毒是;諸佛世尊者,即清淨覺悟心是。一切言語無非佛法;若能無其所言,而盡日言是道;若能有其所言,即終日默而非道。是故如來言不乘默,默不乘言,言不離默;悟此言默者,皆在三昧。若知時而言,言亦解脫;若不知時而默,默亦繫縛。是故言若離相,言亦名解脫;默若著相,默即是繫縛。夫文字者:本性解脫。文字不能就繫縛,繫縛自本來未就文字。法無高下,若見高下非法也。非法為筏,是法為人筏者。人乘其筏者,即得渡於非法,則是法也。若世俗言,即有男女貴賤;以道言之,即無男女貴賤。以是天女悟道,不變女形;車匿解真,寧移賤稱乎。此蓋非男女貴賤,皆由一相也。天女於十二年中,求女相了不可得,即知於十二年中,求男相亦不可得。十二年者,即十二入是也。離心無佛,離佛無心;亦如離水無冰,亦如離冰無水。凡言離心者,非是遠離於心,但使不著心相。經云:不見相,名為見佛。即是離心相也。離佛無心者;言佛從心出,心能生佛。然佛從心生,而心未嘗生於佛。亦如魚生於水,水不生於魚。欲觀於魚,未見魚,而先見水。欲觀佛者,未見佛,而先見心。即知已見魚者,忘於水;已見佛者,忘於心。若不忘於心,尚為心所惑;若不忘於水,尚被水所迷。眾生與菩提,亦如冰之與水;為三毒所燒,即名眾生;為三解脫所淨,即名菩提。為三冬所凍,即名為冰;為三夏所消,即名為水。若捨卻冰,即無別水;若棄卻眾生,則無別菩提。明知冰性即是水性,水性即是冰性。眾生性者,即菩提性也。眾生與菩提同一性,亦如烏頭與附子共根耳;但時節不同,迷異境故,有眾生菩提二名矣。是以蛇化為龍,不改其鱗;凡變為聖,不改其面。但知心者智內,照身者戒外。真眾生度佛,佛度眾生,是名平等。眾生度佛者,煩惱生悟解。佛度眾生者,悟解滅煩惱。是知非無煩惱,非無悟解;是知非煩惱無以生悟解,非悟解無以滅煩惱。若迷時佛度眾生,若悟時眾生度佛。何以故?佛不自成,皆由眾生度故。諸佛以無明為父,貪愛為母,無明貪愛皆是眾生別名也。眾生與無明,亦如左掌與右掌,更無別也。迷時在此岸,悟時在彼岸。若知心空不見相,則離迷悟;既離迷悟,亦無彼岸。如來不在此岸,亦不在彼岸,不在中流。中流者,小乘人也;此岸者,凡夫也。彼岸菩提也。佛有三身者;化身報身法身;化身亦云應身。若眾生常作善時即化身,現修智慧時即報身,現覺無為即法身。常現飛騰十方隨宜救濟者,化身佛也。若斷惑即是雪山成道,報身佛也。無言無說,無作無得,湛然常住,法身佛也。若論至理一佛尚無,何得有三?此謂三身者,但據人智也。人有上中下說,下智之人妄興福力也,妄見化身佛;中智之人妄斷煩惱,妄見報身佛;上智之人妄證菩提,妄見法身佛;上上智之人內照圓寂,明心即佛不待心而得佛智,知三身與萬法皆不可取不可說,此即解脫心,成於大道。經云:佛不說法,不度眾生,不證菩提。此之謂矣!眾生造業,業不造眾生。今世造業,後世受報,無有脫時。唯有至人,於此身中,不造諸業,故不受報。經云:諸業不造,自然得道。豈虛言哉!人能造業,業不能造人;人若造業,業與人俱生;人若不造業,業與人俱滅。是知業由人造,人由業生。人若不造業,即業無由生人也。亦如人能弘道,道不能弘人。今之凡夫,往往造業,妄說無報,豈至少不苦哉。若以至少而理前心,造後心報,何有脫時?若前心不造,即後心無報,復安妄見業報?經云:雖信有佛,言佛苦行,是名邪見。雖信有佛,言佛有金鏘馬麥之報,是名信不具足,是名一闡提。解聖法名為聖人,解凡法者名為凡夫。但能捨凡法就聖法,即凡夫成聖人矣。世間愚人,但欲遠求聖人,不信慧解之心為聖人也。經云:無智人中,莫說此經。經云:心也法也,無智之人,不信此心。解法成於聖人,但欲遠外求學,愛慕空中佛像光明香色等事,皆墮邪見,失心狂亂。經云: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。八萬四千法門,盡由一心而起。若心相內淨,猶如虛空,即出離身心內,八萬四千煩惱為病本也。凡夫當生憂死,飽臨愁肌,皆名大惑。所以聖人不謀其前,不慮其後,無戀當今,念念歸道。若未悟此大理者,即須早求人天之善,無令兩失。
 
夜坐偈云
 
一更端坐結跏趺。怡神寂照泯同虛。曠劫由來不生滅。何須生滅滅無餘。
一切諸法皆如幻。本性自空那用除。若識心性非形像。湛然不動自真如。
二更凝神轉明淨。不起憶想同真性。森羅萬像併歸空。更執有空還是病。
諸法本自非空有。凡夫妄想論邪正。若能不二其居懷。誰道即凡非是聖。
三更心淨等虛空。遍滿十方無不通。山河石壁無能障。恆沙世界在其中。
世界本性真如性。亦無無性即含融。非但諸佛能如此。有情之類並皆同。
四更無滅亦無生。量與虛空法界平。無去無來無起滅。非有非無非暗明。
不起諸見如來見。無名可名真佛名。唯有悟者應能識。未會眾生由若盲。
五更般若照無邊。不起一念歷三千。欲見真如平等性。慎勿生心即目前。
妙理玄奧非心測。不用尋逐令疲極。若能無念即真求。更若有求還不識。
 
達摩大師悟性論終
 

達摩大師血脈論

達摩大師血脈論序

右朝奉郎通判建昌軍事賜緋魚袋任哲作

    原人之心,皆具佛性。泛觀諸家禪說一切經文,原其至當之理,未有不言自己性中本來真佛。達磨西來,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;蓋謂自己真佛,不出一性之中。人人不自委信,所以向外馳求。將謂自性真佛外更有別佛,故諸佛諸祖師說法要人省悟自己本來真佛,不假外求。又緣種種法語泛濫不一,轉使學人惑亂本性,無悟入處。惟有達磨血脈論,並黃檗傳心法要二說,最為至論。可以即證自己佛性,使人易曉。比之求師訪道,鑽尋故紙,坐禪行腳,狂費工夫,相去萬倍,此非小補。紹興癸酉見獨老人任哲序。

達摩血脈論

渝州華嚴寺沙門釋宗鏡 校刻

三界混起,同歸一心,前佛後佛,以心傳心,不立文字。

  問曰:「若不立文字,以何為心?」

  答曰:「汝問吾即是汝心,吾答汝即是吾心。吾若無心因何解答汝?汝若無心因何解問吾?問吾即是汝心,從無始曠大劫以來,乃至施為運動一切時中,一切處所,皆是汝本心,皆是汝本佛。即心是佛,亦復如是。除此心外終無別佛可得;離此心外覓菩提涅槃無有是處。自性真實非因果。法即是心義,自心是涅槃。若言心外有佛及菩提可得,無有是處。佛及菩提皆在何處?譬如有人以手提虛空得否?虛空但有名,亦無相貌;取不得、捨不得,是捉空不得。除此心外,見佛終不得也。佛是自心作得,因何離此心外覓佛?前佛後佛只言其心,心即是佛,佛即是心;心外無佛,佛外無心。若言心外有佛,佛在何處?心外既無佛,何起佛見?遞相誑惑,不能了本心,被它無情物攝,無自由。若也不信,自誑無益。佛無過患,眾生顛倒,不覺不知自心是佛。若知自心是佛,不應心外覓佛。佛不度佛,將心覓佛不識佛。但是外覓佛者,盡是不識自心是佛。亦不得將佛禮佛,不得將心念佛。佛不誦經,佛不持戒,佛不犯戒、佛無持犯,亦不造善惡。若欲覓佛,須是見性,見性即是佛。若不見性,念佛誦經持齋持戒亦無益處。念佛得因果,誦經得聰明,持戒得生天,布施得福報,覓佛終不得也。若自己不明了,須參善知識,了却生死根本。若不見性,即不名善知識。若不如此縱說得十二部經,亦不免生死輪迴,三界受苦,無出期時。

    昔有善星比丘,誦得十二部經,猶自不免輪迴,緣為不見性。善星既如此,今時人講得三五本經論以為佛法者,愚人也。若不識得自心,誦得閑文書,都無用處。若要覓佛,直須見性。性即是佛,佛即是自在人,無事無作人。若不見性,終日茫茫,向外馳求,覓佛元來不得。雖無一物可得,若求會亦須參善知識,切須苦求,令心會解。生死事大,不得空過,自誑無益。縱有珍饈如山,眷屬如恒河沙開眼即見,合眼還見麼?故知有為之法,如夢幻等。若不急尋師,空過一生。然即佛性自有,若不因師,終不明了。不因師悟者,萬中希有。若自己以緣會合,得聖人意,即不用參善知識。此即是生而知之,勝學也。若未悟解,須勤苦參學,因教方得悟。若未悟了,不學亦得。不同迷人,不能分別皂白,妄言宣佛敕,謗佛忌法。如斯等類,說法如雨,盡是魔說,即非佛說。師是魔王,弟子是魔民,迷人任它指揮,不覺墮生死海。但是不見性人,妄稱是佛。此等眾生,是大罪人,誑它一切眾生,令入魔界。

若不見性,說得十二部經教,盡是魔說。魔家眷屬,不是佛家弟子。既不辨皂白,憑何免生死。若見性即是佛,不見性即是眾生。若離眾生性,別有佛性可得者,佛今在何處?即眾生性,即是佛性也。性外無佛,佛即是性;除此性外,無佛可得,佛外無性可得。」問曰:「若不見性,念佛誦經布施持戒精進,廣興福利,得成佛否?」答曰:「不得。」又問:「因何不得?」答曰:「有少法可得,是有為法,是因果、是受報、是輪迴法,不免生死,何時得成佛道。成佛須是見性。若不見性,因果等語,是外道法。若是佛不習外道法。佛是無業人,無因果,但有少法可得,盡是謗佛,憑何得成。但有住著一心一能一解一見,佛都不許。佛無持犯,心性本空,亦非垢淨。諸法無修無證,無因無果。佛不持戒,佛不修善,佛不造惡,佛不精進,佛不懈怠,佛是無作人。但有住著心,見佛即不許也。佛不是佛,莫作佛解。若不見此義,一切時中,一切處處,皆是不了本心。若不見性,一切時中擬作無作想,是大罪人,是癡人,落無記空中;昏昏如醉人,不辨好惡。若擬修無作法,先須見性,然後息緣慮。若不見性得成佛道,無有是處。有人撥無因果,熾然作惡業,妄言本空,作惡無過;如此之,墮無間黑暗地獄,永無出期。若是智人,不應作如是解。」

  問曰:「既若施為運動,一切時中皆是本心;色身無常之時,云何不見本心?」答曰:「本心常現前,汝自不見?」

  間曰:「心既見在,何故不見?」師曰:「汝曾作夢否?」答:「曾作夢。」問曰:「汝作夢之時,是汝本身否?」答:「是本身。」 又問:「汝言語施為運動與汝別不別?」答曰:「不別。」 師曰:「既若不別,即此身是汝本法身;即此法身是汝本心。」此心從無始曠大劫來,與如今不別;未曾有生死,不生不滅。不增不減,不垢不淨,不好不惡,不來不去;亦無是非、亦無男女相、亦無僧俗老少、無聖無凡;亦無佛、亦無眾生、亦無修證、亦無因果、亦無筋力、亦無相貌;猶如虛空,取不得、捨不得,山河石壁不能為礙;出沒往來,自在神通;透五蘊山,渡生死河;一切業拘此法身不得。此心微妙難見,此心不同色心,此心是人皆欲得見。於此光明中運手動足者,如恒河沙,及乎問著,總道不得,猶如木人相似,總是自己受用,因何不識?佛言一切眾生,盡是迷人,因此作業,墮生死河,欲出還沒,只為不見性。眾生若不迷,因何問著其中事,無有一人得會者,自家運手動足因何不識。故知聖人語不錯,迷人自不會曉。故知此難明,惟佛一人能會此法;餘人天及眾生等,盡不明了。若智慧明了,此心號名法性,亦名解脫。生死不拘,一切法拘它不得,是名大自在王如來;亦名不思議,亦名聖體,亦名長生不死,亦名大仙。名雖不同,體即是一。聖人種種分別,皆不離自心。心量廣大,應用無窮,應眼見色,應耳聞聲,應鼻嗅香,應舌知味,乃至施為運動,皆是自心。一切時中但有語言道斷,即是自心。故云如來色無盡,智慧亦復然。色無盡是自心,心識善能分別一切,乃至施為運用,皆是智慧。心無形相,智慧亦無盡。故云如來色無盡,智慧亦復然。四大色身,即是煩惱,色身即有生滅,法身常住無所住,如來法身常不變異故。

經云:眾生應知,佛性本自有之。迦葉只是悟得本性,本性即是心,心即是性,性即此同諸佛心。前佛後佛只傳心,除此心外,無佛可得。顛倒眾生不知自心是佛,向外馳求,終日忙忙;念佛禮佛,佛在何處?不應作如是等見,但知自心,心外更無別佛。經云: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。又云:所在之處,即為有佛。自心是佛,不應將佛禮佛;但是有佛及菩薩相貌,忽爾見前,切不用禮敬。我心空寂,本無如是相貌,若取相即是魔,盡落邪道。若是幻從心起,即不用禮。禮者不知,知者不禮,禮被魔攝。恐學人不知,故作是辨。諸佛如來本性體上,都無如是相貌,切須在意。但有異境界切不用採括,亦莫生怕怖,不要疑惑,我心本來清淨,何處有如許相貌。乃至天龍夜叉鬼神帝釋梵王等相,亦不用心生敬重,亦莫怕懼;我心本來空寂,一切相貌皆是妄見,但莫取相。若起佛見法見,及佛菩薩等相貌,而生敬重,自墮眾生位中。若欲直會,但莫取一切相即得,更無別語。故經云: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。都無定實,幻無定相。是無常法,但不取相,合它聖意。故經云:離一切相,即名諸佛。

  問曰:因何不得禮佛菩薩等?答曰:天魔波旬阿修羅示見神通,皆作得菩薩相貌。種種變化,是外道,總不是佛。佛是自心,莫錯禮拜。佛是西國語,此土云覺性。覺者靈覺,應機接物,揚眉瞬目,運手動足,皆是自己靈覺之性。性即是心,心即是佛,佛即是道,道即是禪。禪之一字,非凡聖所測。又云:見本性為禪。若不見本性,即非禪也。假使說得千經萬論,若不見本性,只是凡夫,非是佛法。至道幽深,不可話會,典教憑何所及。但見本性,一字不識亦得。見性即是佛,聖體本來清淨,無有雜穢。所有言說,皆是聖人從心起用。用體本來空,名言猶不及,十二部經憑何得及。道本圓成,不用修證。道非聲色,微妙難見。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,不可向人說也。唯有如來能知,餘人天等類,都不覺知。凡夫智不及,所以有執相。不了自心本來空寂,妄執相及一切法即墮外道。若知諸法從心生,不應有執,執即不知。若見本性,十二部經總是閑文字。千經萬論只是明心,言下契會,教將何用?至理絕言;教是語詞,實不是道。道本無言,言說是妄。若夜夢見樓閣宮殿象馬之屬,及樹木叢林池亭如是等相;不得起一念樂著,盡是托生之處,切須在意。臨終之時,不得取相,即得除障。疑心瞥起,即魔攝。法身本來清淨無受,只緣迷故,不覺不知,因茲故妄受報。所以有樂著,不得自在。只今若悟得本來身心,即不染習。若從聖入凡,示見種種雜類,自為眾生,故聖人逆順皆得自在,一切業拘它不得。聖成久有大威德,一切品類業,被它聖人轉,天堂地獄無奈何它。凡夫神識昏昧,不同聖人,內外明徹。若有疑即不作,作即流浪生死,後悔無相救處。貧窮困苦皆從妄想生,若了是心,遞相勸勉,但無作而作,即入如來知見。

初發心人,神識總不定;若夢中頻見異境,輒不用疑,皆是自心起故,不從外來。夢若見光明出現,過於日輪,即餘習頓盡,法界性見。若有此事,即是成道之因。唯自知,不可向人說。或靜園林中行住坐臥,眼見光明,或大或小,莫與人說,亦不得取,亦是自性光明。或夜靜暗中行住坐臥,眼覩光明,與晝無異,不得怪,並是自心欲明顯。或夜夢中見星月分明,亦自心諸緣欲息,亦不得向人說。夢若昏昏,猶如陰暗中行,亦是自心煩惱障重,亦自知。若見本性不用讀經念佛,廣學多知無益,神識轉昏。設教只為標心;若識心,何用看教?若從凡入聖,即須息業養神,隨分過日。若多嗔恚,令性轉與道相違,自賺無益。聖人於生死中,自在出沒,隱顯不定,一切業拘它不得。聖人破邪魔,一切眾生但見本性,餘習頓滅。神識不昧,須是直下便會,只在如今。欲真會道,莫執一切法;息業養神,餘習亦盡。自然明白,不假用功。外道不會佛意,用功最多;違背聖意,終日驅驅念佛轉經,昏於神性,不免輪迴,佛是閑人,何用驅驅廣求名利,後時何用?但不見性人,讀經念佛,長學精進;六時行道,長坐不臥;廣學多聞,以為佛法。此等眾生,盡是謗佛法人。前佛後佛,只言見性。諸行無常,若不見性,妄言我得阿耨菩提,此是大罪人。十大弟子阿難多聞中得第一,於佛無識只學多聞,二乘外道皆無識佛,識數修證,墮在因果中。是眾生業報,不免生死,遠背佛意,即是謗佛眾生,殺却無罪過。經云:闡提人不生信心,殺欲無罪過。若有信心,此人是佛位人。若不見性,即不用取次謗它良善,自賺無益。善惡歷然,因果分明。天堂地獄只在眼前,愚人不信,現墮黑暗地獄中;亦不覺不知,只緣業重故,所以不信。譬如無目人,不信道有光明,縱向伊說亦不信,只緣盲故,憑何辨得日光;愚人亦復如是。現今墮畜生雜類,誕在貧窮下賤,求生不得,求死不得。雖受是苦,直問著亦言我今快樂,不異天堂。故知一切眾生,生處為樂,亦不覺不知。如斯惡人,只緣業障重故,所以不能發信心者,不自由它也。若見自心是佛,不在剃除鬚髮,白衣亦是佛。若不見性,剃除鬚髮,亦是外道。

  問曰:白衣有妻子,婬欲不除,憑何得成佛?答曰:只言見性不言婬欲。只為不見性;但得見性,婬欲本來空寂,自爾斷除,亦不樂著,縱有餘習,不能為害。何以故?性本清淨故。雖處在五蘊色身中,其性本來清淨,染污不得。法身本來無受,無飢渴,無寒熱,無病,無恩愛,無眷屬,無苦樂,無好惡,無短長,無強弱,本來無有一物可得,只緣執有此色身,因即有飢渴寒熱瘴病等相,若不執,即一任作。若於生死中得自在,轉一切法,與聖人神通自在無礙,無處不安。若心有疑,決定透一切境界不過。不作最好,作了不免輪迴生死。若見性,旃陀羅亦得成佛。

  問曰:旃陀羅殺生作業,如何得成佛?答曰:只言見性不言作業。縱作業不同,一切業拘不得。從無始曠大劫來,只為不見性,墮地獄中,所以作業輪迴生死。從悟得本性,終不作業。若不見性,念佛免報不得,非論殺生命。若見性疑心頓除,殺生命亦不奈它何。自西天二十七祖,只是遞傳心印。吾今來此土,唯傳頓教大乘,即心是佛,不言持戒精進苦行。乃至入水火,登於劍輪,一食長坐不臥,盡是外有為法。若識得施為運動靈覺之性,汝即諸佛心。前佛後佛只言傳心,更無別法。若識此法,凡夫一字不識亦是佛。若不識自己靈覺之性,假使身破如微塵,覓佛終不得也。佛者亦名法身,亦名本心,此心無形相,無因果,無筋骨,猶如虛空,取不得。不同質礙,不同外道。此心除如來一人能會,其餘眾生迷人不明了。此心不離四大色身中,若離是心,即無能運動。是身無知,如草木瓦礫。身是無性,因何運動。若自心動,乃至語言施為運動,見聞覺知,皆是動心動用。動是心動,動即其用。動用外無心,心外無動。動不是心,心不是動。動本無心,心本無動。動不離心,心不離動。動無心離,心無動離,動是心用,用是心動。動即心用,用即心動。不動不用,用體本空。空本無動,動用同心,心本無動。故經云:動而無所動,終日去來而未曾去,終日見而未曾見,終日(口+笑)而未曾(口+笑),終日聞而未曾聞,終日知而未曾知,終日喜而未曾喜,終日行而未曾行,終日住而未曾住。故經云:言語道斷,心行處滅,見聞覺知,本自圓寂。乃至嗔喜痛癢何異木人,只緣推尋痛癢不可得。故經云:惡業即得苦報,善業即有善報,不但嗔墮地獄,喜即生天。若知嗔喜性空,但不執即業脫。若不見性,講經決無憑,說亦無盡。略標邪正如是,不及一二也。

頌曰

心心心難可尋,寬時遍法界,窄也不容針。
我本求心不求佛,了知三界空無物。
若欲求佛但求心,只這心這心是佛。
我本求心心自持,求心不得待心知。
佛性不從心外得,心生便是罪生時。

偈曰

吾本來此土。傳法救迷情。

一華開五葉。結果自然成。

達摩大師血脈論終

禪關策進

    禪關策進

                明 袾宏 輯

    禪關策進序

  禪曷為有關乎。道無內外,無出入。而人之為道。也,有迷悟。於是大知識關吏,不得不時其啟閉,慎其鎖鑰,嚴其勘覈,俾異言服私越度者,無所售其奸。而關之不易透,亦已久矣。予初出家,得一帙於坊間,曰禪門佛祖綱目。中所載多古尊宿。自敘其參學時始之難入,中之做工夫。經歷勞苦次第,與終之廓爾神悟。心愛之,慕之,願學焉。既而此書於他處更不再見。乃續閱五燈諸語錄雜傳,無論緇素,但實參實悟者併入前帙,刪繁取要,彙之成編,易名曰禪關策進。居則置案,行則攜囊。一覽之則心志激勵,神采煥發,勢自鞭逼前進。或曰,是編也,為未過關者設也,已過關者長往矣,將安用之。雖然,關之外有重關焉。託偽於雞聲,暫離於虎口,得少為足,是為增上慢人。水未窮,山未盡,警策在手,疾驅而長馳,破最後之幽關,徐而作罷參齋,未晚也。

            萬曆二十八年,歲次庚子,孟春日,雲棲袾宏識。

    禪關策進

                後學雲棲寺沙門袾宏輯

    前集二門

    △諸祖法語節要第一

  諸祖法語,今不取向上玄談,唯取做工夫喫緊處。又節其要略,以便時時省覽,激勵身心。次二諸祖苦功,後集諸經引證,俱倣此。

    筠州黃檗運禪師示眾

  預前若打不徹,臘月三十日到來,管取爾熱亂。有般外道,纔見人做工夫,便冷笑,猶有這箇在。我且問爾,忽然臨命終時,爾將何抵敵生死。須是閒時辦得下,忙時得用,多少省力。休待臨渴掘井,做手腳不迭。前路茫茫,胡鑽亂撞。苦哉,苦哉。平日只學口頭三昧,說禪說道,呵佛罵祖,到這裏都用不著。只管瞞人,爭知今日自瞞了也。勸爾兄弟家,趁色力康健時,討取箇分曉。這些關[木+戾]子,甚是容易。自是爾不肯去下死志做工夫,只管道難了又難。若是丈夫漢,看箇公案。僧問趙州,狗子還有佛性也無。州云,無。但二六時中,看箇無字,晝參夜參,行住坐臥,著衣吃飯處,屙屎放尿處,心心相顧,猛著精彩,守箇無字。日久歲深,打成一片,忽然心華頓發,悟佛祖之機。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頭瞞,便會開大口。達磨西來,無風起浪。世尊拈花,一場敗闕到這裏,說甚閻羅老子,千聖尚不奈爾何。不信道直有這般奇特。為甚如此。事怕有心人。
  評曰,此後代提公案,看話頭之始也。然不必執定無字,或無字,或萬法,或須彌山,或死了燒了等,或參究念佛,隨守一則,以悟為期。所疑不同,悟則無二。

    趙州諗禪師示眾

  汝但究理坐看三二十年。若不會,截取老僧頭去。
○老僧四十年不雜用心,除二時粥飯,是雜用心處。

    玄沙備禪師示眾

  夫學般若菩薩,具大根器,有大智慧始得。若根機遲鈍,直須勤苦忍耐,日夜忘疲,如喪考妣相似。恁麼急切,更得人荷挾,剋骨究實,不妨亦得覯去。

    鵝湖大義禪師垂誡

  莫只忘形與死心,此箇難醫病最深。直須提起吹毛利,要剖西來第一義。瞠卻眼兮剔起眉,反覆看渠。渠是誰。若人靜坐不用功,何年及第悟心空。

    永明壽禪師垂誡

  學道之門,別無奇特。只要洗滌根塵下。無量劫來業識種子。汝等但能消除情念,斷絕妄緣,對世間一切愛欲境界,心如木石相似,直饒未明道眼,自然成就淨身。若逢真正導師,切須勤心親近。假使參而未徹,學而未成,歷在耳根,永為道種,世世不落惡趣,生生不失人身,纔出頭來,一聞千悟。

    黃龍死心新禪師小參

  諸上座,人身難得,佛法難聞。此身不向今生度,更向何生度此身。爾諸人要參禪麼,須是放下著。放下箇甚麼。放下箇四大五蘊,放下無量劫來許多業識,向自己腳跟下。推窮看,是甚麼道理。推來推去,忽然心華發明,照十方剎。可謂得之於心,應之於手。便能變大地作黃金,攪長河為酥酪。豈不暢快平生。莫只管冊子上念言念語,討禪討道。禪道不在冊子上。縱饒念得一大藏教,諸子百家,也只是閒言語,臨死之時,總用不著。
  評曰,不可見恁麼說,便謗經毀法。蓋此語為著文字。而不修行者戒也。非為不識一丁者。立赤幟也。

    東山演禪師送徒行腳

  須將生死二字,貼在額頭上,討取箇分曉。如只隨群作隊,打哄過日,他時閻老子打算飯錢,莫道我不曾說與爾來。若是做工夫,須要時時檢點,刻刻提撕。那裏是得力處,那裏是不得力處。那裏是打失處,那裏是不打失處。有一等,纔上蒲團,便打瞌睡,及至醒來,胡思亂想。纔下蒲團,便說雜話。如此辦道,直至彌勒下生,也未得入手。須是猛著精彩,提箇話頭,晝參夜參,與他廝捱。不可坐在無事甲裏,又不可蒲團上死坐。若雜念轉鬥轉多,輕輕放下,下地走一遭。再上蒲團,開兩眼。掜兩拳,豎起脊梁,依前提起話頭,便覺清涼。如一鍋沸湯攙一杓冷水相似。如此做工夫,定有到家時節。

    佛跡頤菴真禪師普說

  信有十分,疑有十分。疑有十分,悟有十分。可將平生所見所聞,惡知惡解,奇言妙句,禪道佛法,貢高我慢等心,徹底傾瀉。只就未明未了的公案上,距定腳頭,豎起脊梁,無分晝夜,直得東西不辨,南北不分,如有氣的死人相似。心隨境化,觸著還知。自然念慮內忘,心識路絕。忽然打破髑髏,元來不從他得。那時豈不慶快平生者哉。

    徑山大慧杲禪師答問

  今時有自眼不明,只管教人死獦狙地休去,歇去。又教人隨緣管。帶,忘情默照。又教人是事莫管。如是諸病,枉用工夫,無有了期。但只存心一處,無有不得者。時節因緣到來,自然觸著磕著,噴地醒去。
○把自家心識。緣世間塵勞的,回來底在般若上,縱今生打未徹,臨命終時,定不為惡業所牽,來生出頭,定在般若中,見成受用。此是決定的事,無可疑者。
○但自時時提撕。妄念起時,亦不必將心止遏,只看箇話頭。行也提撕,坐也提撕。提撕來,提撕去,沒滋味。那時,便是好處,不得放捨。忽然心華發明,照十方剎,便能於一毛端。現寶王剎,坐微塵裏。轉大法輪。
  評曰,師自云,他人先定而後慧,某甲先慧而後定。蓋話頭疑破,所謂休去歇去者,不期然而然矣。

    蒙山異禪師示眾

  某年二十,知有此事。至三十二,請益十七八員長老,問他做工夫,都無端的。後參皖山長老,教看無字。十二時中,要惺惺如貓捕鼠,如雞抱卵,無令間斷。未透徹時,如鼠咬棺材,不可移易。如此做去,定有發明時節。於是晝夜孜孜體究經十八日,吃茶次,忽會得世尊拈花,迦葉微笑,不勝歡喜。求決三四員長老,俱無一語。或教只以海印三昧一印印定,餘俱莫管。便信此說,過了二載。景定五年六月,在四川重慶府,患痢,晝夜百次。危劇瀕死,全不得力。海印三昧,也用不得。從前解會的,也用不得。有口說不得,有身動不得,有死而已。業緣境界,俱時現前。怕怖慞惶,眾苦交逼。遂強作主宰,分付後事。高著蒲團,裝一爐香,徐起坐定,默禱三寶龍天,悔過從前諸不善業。若大限當盡,願承般若力,正念托生,早早出家。若得病愈,便棄俗為僧,早得悟明,廣度後學。作此願已,提箇無字,回光自看。未久之間,臟腑三四回動,只不管他。良久,眼皮不動。又良久,不見有身,只話頭不絕。至晚方起,病退一半。復坐至三更四點,諸病盡退,身心輕安。八月至江陵落髮。一年起單行腳。途中炊飯,悟得工夫須是一氣做成,不可斷續。到黃龍歸堂。第一次睡魔來時,就座抖擻精神,輕輕敵退。第二次亦如是退。第三次睡魔重時,下地禮拜消遣。再上蒲團,規式已定。便趁此時,打併睡魔。初用枕短睡,後用臂,後不放倒身。過二三夜,日夜皆倦,腳下浮逼逼地。忽然眼前如黑雲開,自身如新浴出。一般清快。心下疑團愈盛,不著用力,綿綿現前。一切聲色,五欲八風,皆入不得。清淨如銀盆盛雪相似,如秋空氣肅相似。卻思工夫雖好,無可決擇。起單入浙。在路辛苦,工夫退失。至承天孤蟾和尚處歸堂。自誓,未得悟明,斷不起單。月餘工夫復舊。其時遍身生瘡亦不顧,捨命趁逐工夫。自然得力,又做得病中工夫。因赴齋出門,提話頭而行,不覺。行過齋家。又做得動中工。夫到此卻似透水月華,急灘之上,亂波之中,觸不散,蕩不失,活鱍鱍地。三月初六日,坐中。正舉無字。首座入堂燒香,打香盒作聲。忽然[囗@力]地一聲,識得自己,捉敗趙州。遂頌云,沒興路頭窮,踏翻波是水。超群老趙州,面目只如此。秋間,臨安見雪巖、退耕、石坑、虛舟諸大老。舟勸往皖山。山問,光明寂照遍河沙,豈不是張拙秀才語。某開口,山便喝出。自此行坐飲食,皆無意思。經六箇月。次年春,因出城回,上石梯子。忽然胸次疑礙冰釋,不知有身在路上行。乃見山。山又問前語。某便掀倒禪床,卻將從前數則。極淆訛公案,一一曉了。諸仁者,參禪大須仔細。山僧若不得重慶一病,幾乎虛度。要緊在遇正知見人。所以古人朝參暮請,決擇身心,孜孜切切,究明此事。
  評曰,他人因病而退惰,此老帶病精修,終成大器。豈徒然哉。禪人病中,當以是痛自勉勵。

    楊州素菴田大士示眾

  近來篤志參禪者少。纔參箇話頭,便被昏散二魔纏縛,不知昏散與疑情正相對治。信心重則疑情必重,疑情重則昏散自無。

    處州白雲無量滄禪師普說

  二六時中,隨話頭而行,隨話頭而住,隨話頭而坐,隨話頭而臥。心如棘栗蓬相似,不被一切人我無明五欲三毒等之所吞噉。行住坐臥,通身是箇疑團。疑來疑去,終日呆樁樁地,聞聲睹色,管取[囗@力]地一聲去在。

    四明用剛軟禪師答禪人書

  做工夫須要起大疑情。汝工夫未有,一月半月成片。若真疑現前,撼搖不動,自然不怕惑亂。秖管勇猛忿去,終日如呆的漢子相似。到恁麼時,不怕甕中走鱉。

    袁州雪巖欽禪師普說

  時不待人,轉眼便是來生。何不趁身強力健,打教徹去,討教明白去。何幸又得在此名山大澤,神龍世界,祖師法窟,僧堂明淨,粥飯清潔,湯火穩便。若不向這裏打教徹,討教明白去,是爾自暴自棄,自甘陸沈,為下劣愚癡之漢。若果是茫無所知,何不博問先知。凡遇五參,見曲彔床上老漢橫說豎說,何不歷在耳根,反覆尋思,畢竟是箇甚麼道理。
○山僧五歲出家,在上人侍下,見與賓客交談,便知有此事,便信得及,便學坐禪。十六為僧,十八行腳。在雙林遠和尚會下,打十方,從朝至暮,不出戶庭。縱入眾寮,至後架,袖手當胸,不左右顧,目前所視不過三尺。初看無字,忽於念頭起處,打一箇返觀,這一念當下冰冷,直是澄澄湛湛,不動不搖,過一日如彈指頃,都不聞鐘鼓之聲。十九在靈隱掛搭。見處州來書,說欽禪爾這工夫是死水,不濟事。動靜二相,打作兩橛。參禪須是起疑情,小疑小悟,大疑大悟。被州說得著,便改了話頭。看箇乾屎橛,一味東疑西疑,橫看豎看。卻被昏散交攻,頃刻潔淨也不能得。移單過淨慈,結甲七箇兄弟坐禪,封被脅不沾席。外有修上座,每日在蒲團上,如箇鐵橛子相似。地上行時開兩眼,垂兩臂,亦如箇鐵橛子相似。要與親近說話,更不可得。因兩年不倒身,捱得昏困,遂一放都放了。兩月後,從前整頓得這一放,十分精神。元來要究明此事,不睡也不得。須是到中夜熟睡一覺,方有精神。一日廊下見修,方得親近。卻問,去年要與爾說話,只管避我,如何。修云,真正辦道人,無剪爪之工。更與爾說話在。因問,即今昏散打屏不去。修道,爾自不猛烈。須是高著蒲團,豎起脊梁,盡渾身併作一箇話頭,更討甚昏散。依修做工夫,不覺身心俱忘。清清三晝夜,兩眼不交睫。第三日午後,在三門下,如坐而行。又撞見修。問,爾在此做甚麼。答云辦道。修云,爾喚甚麼作道。遂不能對。轉加迷悶。即欲歸堂坐禪,又撞見首座道,爾但大開了眼,看是甚麼道理。又被提這一句,只欲歸堂。纔上蒲團,面前豁然一開,如地陷一般。是時呈似人不得,非世間一切相可喻。便下單尋修。修見便道,且喜,且喜。握手門前柳堤上行一轉。俯仰天地間,森羅萬象,眼見耳聞,向來所厭,所棄之物,與無明煩惱,元來都是自己妙明。真性中流出。半月餘動相不生。可惜不遇大手眼尊宿。不合向這裏坐住。謂之見地不脫,礙正知見。每於睡著時,打作兩橛。公案有義路者,則理會得。如銀山鐵壁者,卻又不會。雖在無準先師會下,多年入室陞座,無一語打著心下事。經教語錄上,亦無一語可解此病。如是礙在胸中者十年。一日在天目佛殿上行,抬眼見一株古柏,觸目省發。向來所得境界,礙膺之物,撲然而散,如闇室中出在白日。從此不疑生,不疑死,不疑佛,不疑祖,始得見徑山老人立地處,好與三十拄杖。

    天目高峰妙禪師示眾

  此事只要當人的有切心。纔有切心,真疑便起。疑來疑去,不疑自疑,從朝至暮,粘頭綴尾,打成一片,撼亦不動,趁亦不去,昭昭靈靈,常現在前。此便是得力時也。更須確其正念,慎無二心。至於行不知行,坐不知坐,寒熱饑渴,悉皆不知,此境界現前,即是到家消息。也巴得搆,也撮得著,只待時刻而已。卻不得見恁麼說,起一念精進心求之。又不得將心待之,又不得縱之棄之。但自堅凝正念,以悟為則。當此之時,有八萬四千魔軍,在汝六根門頭伺候。一切奇異善惡等事,隨汝心現。汝若瞥起毫釐著心,便墮他圈繢,被他作主,受他指揮,口說魔話,身行魔事,般若正因,從茲永絕,菩提種子,不復生芽。但莫起心。如箇守屍鬼子,守來守去,疑團子欻然爆地一聲,管取驚天動地。
○某甲十五出家,二十更衣,入淨慈,立三年死限學禪。初參斷橋和尚,令參生從何來,死從何去。意分兩路,心不歸一。後見雪巖和尚,教看無字。又令每日上來一轉,如人行路,日日要見工程。因見說得有序,後竟不問做處。一入門。便問,誰與爾拖這死屍來。聲未絕,便打出。次後徑山歸堂。夢中忽憶,萬法歸一,一歸何處。自此疑情頓發,直得東西不辨,南北不分。第六日隨眾閣上諷經,抬頭忽睹五祖演和尚真贊。末兩句云,百年三萬六千朝,返覆元來是這漢。日前拖死屍句子,驀然打破。直得魂飛膽喪,絕後再甦。何啻放下百二十斤擔子。其時正二十四歲,滿三年限。次後被問,日間浩浩作得主麼。答曰,作得。又問,睡夢中作得主麼。答云,作得。又問,正睡著無夢時,主在何處。於此無言可對,無理可伸。和尚囑云,從今不要爾學佛學法,窮古窮今。只饑來吃飯,困來打眠,纔眠覺來,抖擻精神。我這一覺,主人公畢竟在甚麼處,安身立命。自誓拚一生,做箇癡獃漢,定要見這一著子明白。經及五年,一日睡覺,正疑此事。忽同宿道友,推枕子落地作聲。驀然打破疑團,如在網羅中跳出。所有佛祖淆訛公案,古今差別因緣,無不了了。自此安邦定國,天下太平一念無為,十方坐斷。
  評曰,前示眾,做工夫一段,至為切要。學者宜書諸紳。其自敘中所云,饑來吃飯,困來打眠,是發明以後事。莫錯會好。

    鐵山璦禪師普說

  山僧十三歲,知有佛法。十八出家。二十二為僧。先到石霜,記得祥菴主教時時觀見鼻頭白,遂得清淨後有僧。自雪巖來,寫得巖坐禪箴看,我做工夫卻不曾從這裏過。因到雪巖,依彼所說做工夫,單提無字。至第四夜,通身汗流,十分清爽繼得歸堂,不與人說話,專一坐禪。後見妙高峰,教十二時中莫令有間。四更起來,便摸索話頭,頓在面前。略覺困睡,便起身下地,也是話頭。行時步步不離話頭。開單展缽,拈匙放箸,隨眾等事,總不離話頭。日間夜間,亦復如是。打成片段,未有不發明者。依峰開示。做工夫,果得成片。三月二十日,巖上堂云,兄弟家久在蒲團上瞌睡,須下地走一遭,冷水盥嗽,洗開兩眼,再上蒲團。豎起春梁,壁立萬仞,單提話頭。如是用功,七日決定悟去。此是山僧四十年前已用之工。某即依彼所說,便覺工夫異常。第二日,兩眼欲閉而不能閉。第三日,此身如在虛空中行。第四日,曾不知有世間事。其夜倚欄杆少立,泯然無知。檢點話頭,又不打失。轉身上蒲團,忽覺。從頭至足,如劈破髑髏相似,如萬丈井底被提在空中相似。此時無著歡喜處。舉似巖。巖云,未在,更去做工夫,求得法語。末後云,紹隆佛祖向上事,腦後依前欠一槌。心下道,如何又欠一槌。不信此語。又似有疑,終不能決。每日堆堆坐禪。將及半載,一日因頭痛煎藥,遇覺赤鼻,問那吒太子拆骨還父,拆肉還母話。記得被悟知客問,不能對。忽然打破這疑團。後到蒙山。山問,參禪。到甚麼處是畢工處。遂不知頭。山教再做定力工夫,洗盪塵習。每遇入室下語,只道欠在。一日晡時坐至更盡,以定力挨拶,直造幽微。出定見山,說此境已。山問,那箇是爾本來面目。正欲下語,山便閉門。自此工夫日有妙處。蓋以離巖太早,不曾做得細密工夫。幸遇本色宗匠,乃得到此。元來工夫做。得緊峭,則時時有悟入,步步有剝落。一日見壁上三祖信心銘云,歸根得旨,隨照失宗,又剝了一層。山云,箇事如剝珠相似,愈剝愈光,愈明愈淨。剝一剝,勝他幾生工夫也。但下語,猶只道欠在。一日定中,忽觸著欠字,身心豁然,徹骨徹髓,如積雪卒然開霽。忍俊不禁,跳下地來,擒住山云,我欠少箇甚麼。山打三掌。某禮三拜。山云。紩山這一著子幾年,今日方了。
○暫時話頭不在,如同死人。一切境界,逼迫臨身,但將話頭,與之抵當。時時檢點話頭,動中靜中,得力不得力。又定中不可忘卻話頭,忘話頭則成邪定。不得將心待悟,不得文字上取解會,不得些少覺觸以為了事。但教如癡如呆去,佛法世法,打成一片。施為舉措,只是尋常,惟改舊時行履處。古云,大道從來不屬言。擬談玄妙。隔天淵。直須能所俱忘卻,始可饑餐困則眠。

    天目斷崖義禪師示眾

  若要超凡入聖,永脫塵勞,直須去皮換骨,絕後再甦。如寒灰發焰,枯木重榮,豈可作容易想。我在先師會下多年,每被大棒,無一念遠離心。直至今日,觸著痛處,不覺淚流。豈似爾等咬著些子苦味,便掉頭不顧。

    天目中峰本禪師示眾

  先師高峰和尚,教人惟以所參話頭,蘊之於懷,行也如是參,坐也如是參。參到用力不及處,留意不得時,驀忽打脫,方知成佛,其來舊矣。這一著子,是從上佛祖了生脫死之已驗三昧。惟貴信得及,久遠不退轉。更無有不獲其相應者。
○看話頭做工夫,最是立腳穩當,悟處親切。縱此生不悟,但信心不退,不隔一生兩生,更無不獲開悟者。
○或三十年,二十年,未即開悟,不須別求方便。但心不異緣,意絕諸妄,孜孜不捨,只向所參話上,立定腳頭。拚取生與同生,死與同死,誰管三生五生,十生百生。若不徹悟,決定不休。有此正因,不患大事之不了明也。
○病中做工夫,也不要爾精進勇猛,也不要爾撐眉努目。但要爾心如木石,意若死灰。將四大幻身,撇向他方世界之外。由他病也得,活也得,死也得,有人看也得,無人看也得,香鮮也得,臭爛也得,醫得健來,活到一百二十歲也得,如或便死,被宿業牽,入鑊湯爐炭裏也得。如是境界中,都不動搖,但切切將箇沒滋味話頭,向藥爐邊枕頭上,默默咨參,不得放捨。
  評曰,此老千言萬語,只教人看話頭,做真實工夫,以期正悟,諄切透快。千載而下,如耳提面命。具存全書,自應遍覽。

    師子峰天如則禪師普說

  生不知來處,謂之生大。死不知去處,謂之死大。臘月三十日到來,只落得手忙腳亂。何況前路茫茫,隨業受報。正是要緊事在。這箇是生死報境。若論生死業根,即今一念,隨聲逐色,使得七顛八倒者便是。由是佛祖。運大慈悲,或教爾參禪,或教爾念佛,令汝掃除妄念,認取本來面目,做箇洒洒落落大解脫漢。而今不獲靈驗者,有三種病。第一不遇真善知識指示。第二不能痛將生死大事為念,悠悠漾漾,不覺打在無事甲裏。第三於世間虛名浮利,照不破,放不下,妄緣惡習上,坐不斷,擺不脫,境風扇動處,不覺和身輥入業海中,東飄西泊去。真正道流,豈肯恁麼。當信祖師道,雜念紛飛,如何下手。一箇話頭,如鐵掃帚。轉掃轉多,轉多轉掃。掃不得。拚命掃。忽然掃破太虛空,萬別千差一路通。諸禪德,努力今生須了卻,莫教永劫受餘殃。
○又有自疑念佛與參禪不同。不知參禪只圖識心見性,念佛者悟自性彌陀,唯心淨土,豈有二理。經云,憶佛念佛,現前當來,必定見佛。既曰現前見佛,則與參禪悟道有何異哉。
○答或問云,但將阿彌陀佛四字,做箇話頭,二六時中,直下提撕,至於一念不生,不涉階梯,徑超佛地。

    智徹禪師淨土玄門

  念佛一聲,或三五七聲,默默返問,這一聲佛,從何處起。又問這念佛的是誰,有疑只管疑去。若問處不親,疑情不切,再舉箇畢竟這念佛的是誰。於前一問,少問少疑,只向念佛是誰,諦審諦問。
  評曰,徑無前問,只看這念佛的是誰亦得。

    汝州香山無聞聰禪師普說

  山僧初見獨翁和尚,令參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。後同雲峰月山等六人,立願互相究竟。次見淮西教無能,令提無字。次到長蘆,結伴煉磨。後遇淮上敬兄。問云,爾六七年有甚見地。某答,每日只是心下無一物。敬云,爾這一絡索甚處出來。某心裏似知不知,不敢開口。敬見我做處無省發,乃云,爾定中工夫不失,動處便失。某被說著,心驚便問,畢竟明此大事,應作麼生。敬云,爾不聞川老子道,要知端的意,北斗面南看。說了便去。某被一問,直得。行不知行,坐不知坐。五七日間,不提無字。倒只看要知端的意,北斗面南看。忽到淨頭寮,在一木上,與眾同坐,只是疑情不解有飯食頃,頓覺心中空亮輕清,見情想破裂,如剝皮相似。目前人物,一切不見,猶如虛空。半昧省來,通身汗流。便悟得北斗面南看。遂見敬下語作頌,都無滯礙。尚有向上一路,不得洒落。後入香巖山中過夏,被蚊子咬,兩手不定。因念古人為法忘軀,何怖蚊子。盡情放下,咬定牙關。掜定拳頭,單提無字,忍之又忍。不覺身心歸寂,如一座屋倒卻四壁,體若虛空,無一物可當情。辰時一坐,未時出定。自知佛法不誤人,自是工夫不到。然雖見解明白,尚有微細隱密妄想未盡。又入光州山中,習定六年,陸安山中又住六年,光州山中又住三年,方得穎脫。
  評曰,古人如是勤辛,如是久遠,方得相應。今人以聰明情量,剎那領會,而猶欲自附於頓悟,豈不謬哉。

    獨峰和尚示眾

  學道之士,那裏是入手處。提箇話頭,是入手處。

    般若和尚示眾

  兄弟家。三年五年做工夫,無箇入處。將從前話頭拋卻,不知行到中途而廢。可惜前來許多心機。有志之士,看眾中柴乾水便,僧堂溫煖,發願三年不出門,決定有箇受用。有等纔做工夫,心地清淨,但見境物現前,便成四句,將謂是大了當人。口快舌便,誤了一生。三寸氣消,將何保任。佛子,若欲出離,參須直參,悟須實悟。
○或話頭綿密,無有間斷,不知有身,謂之人忘法未忘。有到此忘其本身,忽然記得,如在夢中跌下萬仞洪崖,只顧救命,遂成風癲。到此須是緊提話頭,忽然連話頭。都忘,謂之人法雙忘。驀地冷灰豆爆,始知張公吃酒。李公醉。正好來般若門下吃棒。何以故。更須打破諸祖重關,遍參知識,得知一切淺深,卻向水邊林下,保養聖胎。直待龍天推出,方可出來扶揚宗教,普度群生。

    雪庭和尚示眾

  十二時中,一貧如洗。看箇父母未生前,那箇是我本來面目。不管得力不得力,昏散不昏散,只管提撕去。

    仰山古梅友禪師示眾

  須要發勇猛心,立決定志,將平生悟得的,學得的,一切佛法,四六文章,語言三昧,一掃掃向大洋海裏去,更莫舉著。把八萬四千微細念頭,一坐坐斷。卻將本參話頭,一提提起,疑來疑去,拶來拶去。凝定身心,討箇分曉。以悟為則,不可向公案上卜度經書上尋覓。直須卒地斷爆地拆方始到家。若是話頭提不起,連舉三遍,便覺有力。若身力疲倦,心識怉懆,卻輕輕下地,打一轉再上蒲團,將本參話。如前挨拶。若纔上蒲團,便打磕睡,開得眼來,胡思亂想,轉身下地,三三兩兩,交頭接耳,大語細話,記取一肚皮語錄經書,逞能舌辨,如此用心,臘月三十日到來,總用不著。

    衢州傑峰愚禪師示五臺善講主

  假饒文殊放金色光,與汝摩頂,師子被爾騎來,觀音現千手眼,鸚哥被爾捉得,皆是逐色隨聲。於爾自己有何利益。要明己躬大事,透脫生死牢關,先須截斷一切聖凡虛妄見解。十二時中,回光返照,但看箇不是心不是物不是佛,是箇甚麼。切莫向外邊尋討。設有一毫佛法神通聖解,如粟米粒大,皆為自欺。總是謗佛謗法。直須參到脫體無依,纖毫不立處,著得隻眼,便見青州布衫,鎮州蘿蔔,皆是自家所用之物,更不須別求神通聖解也。

    靈隱瞎堂禪師對制

  宋孝宗皇帝問,如何免得生死。對曰,不悟大乘道,終不能免。又問,如何得悟。對曰,本有之性,以歲月磨之,無不悟者。

    大乘山普巖斷岸和尚示眾

  萬法歸一,一歸何處。不得不看話頭,守空靜而坐。不得念話頭,無疑而坐。如有昏散,不用起念排遣。快便舉起話頭,抖擻身心,猛著精采。更不然下地經行,覺昏散去,再上蒲團。忽爾不舉自舉,不疑自疑。行不知行,坐不知坐。惟有參情,孤孤迥迥,歷歷明明。是名斷煩惱處。亦名我喪處。雖然如是,未為究竟。再加鞭策,看箇一歸何處。到這裏提撕話頭,無節次了也,惟有疑情。忘即舉之,直至返照心盡。是名法亡。始到無心處也。莫是究竟麼。古云,莫謂無心云是道,無心猶隔一重關。忽地遇聲遇色,磕著撞著,大笑一聲,轉身過來,便好。道,懷州牛吃禾,益州馬腹脹。

    古拙禪師示眾

  諸大德,何不起大精進,對三寶前深發重願。若生死不明,祖關不透,誓不下山。向長連床上,七尺單前,高掛缽囊,壁立千仞,盡此一生,做教徹去。若辦此心,決不相賺。如其發心不真,志不猛勵,這邊經冬,那邊過夏,今日進前,明日退後,久久摸索不著,便道般若無靈驗。卻向外邊,記一肚,抄一部,如臭糟瓶相似聞者未免惡心嘔吐。直做到彌勒下生,有何干涉。苦哉。

    太虛禪師示眾

  如未了悟,須向蒲團上冷坐。十年,二十年,三十年,看箇父母未生前面目。

    楚石琦禪師示眾

  兄弟。開口便道,我是禪和。及問他如何是禪,便東覷西覤,口如扁擔相似。苦哉,屈哉。喫著佛祖飯,不去理會本分事。爭持文言俗句,高聲大語,略無忌憚。全不識羞。有般底不去蒲團上,究明父母未生以前本來面目,冷地裏學客舂,指望求福,懺除業障,與道太遠在。
○凝心斂念,攝事歸空,念想纔生,即便遏捺。如此見解,即是落空亡的。外道,魂不返的死人。又有妄認能嗔,能喜,能見,能聞,認得明白了,便是一生參學事畢。我且問爾,無常到時,燒作一堆灰。這能嗔,能喜,能見,能聞的,什麼處去也。恁麼參的是藥汞銀禪。此銀非真,一煆便流。因問,爾。尋常參箇什麼。答道,有教參萬法歸一,一歸何處。又教我只如此會。今日方知。不是。就和尚請箇話頭。我道,古人公案。有什麼不是。汝眼本正,因師故邪。累請不已。向道,去。參狗子無佛性話,忽然打破漆桶,卻來山僧手裏。喫棒。
  評曰,天如而下,皆元末及。國初尊宿。若傑峰古拙,楚石,則身經二代者也。楚石為妙喜五世孫,而其見地如日光月明,機辨如雷烈風迅,直截根原,脫落枝葉,真無愧妙喜老人矣。天如以至今日,無四休者。獨其語皆提持向上極則事,教初學人做工夫處絕少,僅得一二錄,如左。

    高麗普濟禪師答李相國書

  既曾於無字話提撕,不必改參也。況舉起別話頭時,曾參無字,必於無字。有小熟因地。切莫移動,切莫改參。但於二六時中,四威儀內,舉起話頭,莫待幾時悟不悟,亦莫管有滋味無滋味,亦莫管得力不得力。拶到心思不及,意慮不行,即是諸佛諸祖放身命處。
  評曰,此語錄萬曆丁酉,福建許元真東征,得之朝鮮者,中國未有也。因錄其要。而識之。

    楚山琦禪師解制

  諸大德,九十日中,還曾證悟也無。如其未悟,則此一冬,又是虛喪了也。若是本色道流,以十方法界為箇圓覺期,莫論長期短期,百日千日,結制解制,但以舉起話頭為始。若一年不悟,參一年。十年不悟,參十年。二十年不悟,參二十年。盡平生不悟,決定不移此志。直須要見箇真實究竟處,方是放參之日也。
○如未能言前契旨,但將一句阿彌陀佛,置之懷抱,默默體究。常時鞭起疑情,這念佛的是誰。念念相續,心心無間,如人行路到水窮山盡處,自然有箇轉身的道理。[囗@力]地一聲,契入心體。
  評曰,舉起話頭為進期,真實究竟為出期。當牢記取。

    天真毒峰善禪師示眾

  果欲了脫生死,先須發大信心,立弘誓願。若不打破所參公案,洞見父母未生前面目,坐斷微細現行生死,誓不放捨本參話頭,遠離真善知識,貪逐名利。若故違此願,當墮惡道。發此大願,防護其心,方堪領受公案。或看無字,要緊在因甚狗子無佛性上著力。或看萬法歸一,要緊在一歸何處。或參究念佛,要緊在念佛的是誰。回光返照,深入疑情。若話頭不得力,還提前文,以至末句,使首尾一貫,方有頭緒。可致疑也。疑情不斷,切切用心。不覺舉步翻身,打箇懸空筋斗,卻再來吃棒。

    空谷隆禪師示眾

  不可呆蠢蠢地念箇話頭,亦不可推詳計較。但時中憤然要明此事。忽爾懸崖撒手,打箇翻身,方見孤明歷歷,到此不可耽著。還有腦後一槌,極是難透。爾且恁麼參去。
○不參自悟,上古或有之。自餘未有不從力參而得悟者。
○優曇和尚,令提念佛的是誰。汝今不必用此等法,只平常念去。但念不忘,忽然觸境。遇緣,打著轉身一句,始知寂光淨土不離此處,阿彌陀佛不越自心。
  評曰,但時中憤然要明此事,此句甚妙。該攝看話頭之法。曲盡。

    天奇和尚示眾

  汝等從今發決定心,晝三夜三,舉定本參,看他是箇甚麼道理。務要討箇分曉。日久歲深,不煉昏沈,昏沈自退。不除散亂,散亂自絕。純一無雜,心念不生。忽然會得,如夢而醒。覆看從前,俱是虛幻當體本來現成,萬象森羅,全機獨露,於這大明國裏,也不枉為人。向此法門,也不枉為僧。卻來隨緣度日,豈不暢哉,豈不快哉。
○終日念佛,不知全是佛念。如不知,須看箇念佛的是誰。眼就看定,心就舉定,務要討箇下落。
  評曰,毒峰,天奇,皆教參究念佛,空谷何故謂。不必用此等法。蓋是隨機不同,任便無礙。

    古音琴禪師示眾

  坐中所見善惡,皆由坐時。不起觀察,不正思惟,但只瞑目靜坐,心不精采,意順境流,半夢半醒,或貪著靜境。為樂,致見種種境界。夫正因做工夫者,當睡便睡一覺。一醒便起,抖擻精神,挪莏眼目,咬住牙根。掜緊拳頭,直看話頭落在何處。切莫隨昏隨沈,絲毫外境不可采著。
○行住坐臥之中,一句彌陀莫斷。須信因深果深,直教不念自念。若能念念不空,管取念成一片。當念認得。念人,彌陀與我同現。

    異巖登禪師釋疑集

  問,學人參求知識,或令提箇話頭,或令疑箇話頭,同耶,別耶答,纔舉話頭,當下便疑,豈有二理。一念提起,疑情即現。覆去翻來,精研推究,功深力極,自得了悟。
  評曰,釋疑集中,此一段文,最為精當。今人頗有滯此二端而不決者,蓋未曾實做工夫故也。

    月心和尚示眾

  憤起新鮮志氣,舉箇話頭,要於結末字上,疑情永長,沈沈痛切。或杜口默參,或出聲追審。如失重物,務要親逢親得。日用中一切時,一切處,更無二念。

    △諸祖苦功節略第二。

    獨坐靜室

  道安大師,獨坐靜室十有二年,殫精搆思,乃得神悟。
  評曰,此老竭精思,乃得神悟。不是一味靜坐便了。

    懸崖坐樹

  靜琳禪師,棄講習禪。昏睡惑心。有懸崖,下望千仞,旁出一樹。以草藉之,趺坐其上。一心繫念,動經宵日。怖死既重,專精不二。後遂超悟。

    草食木棲

  通達禪師,入太白山,不齎糧粒。饑則食草,息則依樹。端坐思玄,五年不息。因以本打塊。塊破,廓然大悟。
  評曰,饒汝草食樹棲,若不思玄,漫爾多載,異於深山之野人者,幾希。

    衣不解帶

  金光照禪師,十三出家,十九入洪陽山,依迦葉和尚。服勤三載,衣不解帶,寢不沾席。又在姑射山。亦如是,豁然啟悟。

    引錐自刺

  慈明,谷泉,瑯琊三人,結伴參汾陽。時河東苦寒,眾人憚之。慈明志在於道,曉夕不忘。夜坐欲睡,引錐自刺。後嗣汾陽,道風大振,號西河師子。

    暗室不忽

  宏智禪師,初侍丹霞淳。因與僧徵詰公案,不覺大笑。淳責曰,汝笑這一聲,失了多少好事。不見道,暫時不在,如同死人。智再拜伏膺。後雖在闇室,未嘗敢忽。
  評曰,論道而笑,古人尚呵。今世諦詼諧,捧腹無厭。丹霞見之,又當何如。

    晚必涕泣

  伊菴權禪師,用功甚銳。至晚必流涕曰,今日又只恁麼空過,未知來日工夫如何。師在眾,不與人交一言。

    三年力行

  晦堂心禪師。自言,初入道,自恃甚易。逮見黃龍先師,退思日用,與理矛盾極多。遂力行之。三年,祈寒溽暑,確志不移,方得事事如理。而今欬唾掉臂,也是祖師西來意。

    圓枕警睡

  哲侍者,睡以圓木為枕。小睡則枕轉,覺而復起,率以為常。或謂用心太過。答云,我於般若緣分素薄,若不如此,恐為妄習所牽。

    被雨不覺

  全菴主,為道猛烈,無食息暇。一日倚欄看狗子話,雨來不覺,衣濕方知。

    誓不展被

  佛燈珣禪師,依佛鑒,隨眾咨請,邈無所入。嘆曰,此生若不徹證,誓不展被。於是四十九日。只靠露柱立地,如喪考妣,乃得大悟。

    擲書不顧

  鐵面昺禪師,行腳時,離鄉未久,聞受業一夕遺火,悉為煨燼。得書擲之地曰,徒亂人意耳。

    堅誓省發

  靈源清禪師,初參黃龍心。隨眾問答,茫然不知端倪。夜誓佛前曰,當盡形壽以法為檀,願早開解。後閱玄沙語,倦而倚壁。起經行,步促遺履,俯就之,忽大悟。

    無時異緣

  圓悟勤禪師,再參東山演,為侍者,窮參力究。自云,山僧在眾,無一時異緣,十年方得打徹。
  評曰,十年之間,無一時異緣。試問,今一日間,異緣多少。何時得打徹去也。

    造次不忘

  牧菴忠禪師,初習台教,後志禪宗。謁龍門眼,造次之頃,不忘提撕。適縱步水磨,見額云。法輪常轉,忽大悟。

    忘抵河津

  慶壽享禪師,參鄭州普照寶公,朝夕精勤。一日以事往睢陽,過趙渡。疑情不散,忘其抵津。同行覺之曰,此河津也。豁然悲喜交集,以白寶公。公曰,此僵臥漢,未在。因教看日面佛語。一日雲堂靜坐,聞板聲大悟。

    寢食兩忘

  松源岳禪師,初以居士參應菴華,不契。愈自奮勵,見密菴傑,隨問隨答。密嘆曰,黃楊木禪耳。奮勵彌切,至忘寢食。會密入室問僧,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師從傍大悟。

    口體俱忘

  高峰妙禪師,在眾脅不沾席,口體俱忘。或時如廁,中單而出。或時發函,不扃而去。後徑山歸堂,大悟。

    諸緣盡廢

  傑峰愚禪師,初參古石門。佩受法語,晝夜兀坐,不契。後參止嚴,舉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愈疑乃諸緣盡廢,寢食俱不覺知,如氣絕者。一夕坐至夜分,聞鄰僧詠證道歌云,不除妄想。不求真,豁然如釋重負。有夜半忽然忘月指,虛空迸出日輪紅之句。

    杜門力參

  移刺楚材丞相,參萬松老人。屏斥家務,杜絕人跡,雖祈寒溽暑,無日不參。焚膏繼晷,廢寢。忘餐者幾三年,乃獲印證。
  評曰,如是用心,如是證道,是之謂在家菩薩也。喫得肉。已飽,來尋僧說禪,獨何為哉。

    以頭觸柱

  中峰本禪師,侍高峰死關,晝夜精勤,困則以頭觸柱。一日誦金剛經,至荷擔如來處,恍然開解。自謂所證未極,彌益勤苦,咨決無怠。及觀流水,乃大悟。
  評曰,自謂所證未極,故終至極處。今之以途路為到家者眾矣,嗟夫。

    關中刻苦

  毒峰善禪師,在淯溪進關,不設臥榻,惟置一橙,以悟為則。一夕昏睡,不覺夜半,乃去橙,晝夜行立。又倚壁睡去,誓不傍壁,遼空而行。身力疲勞,睡魔愈重。號泣佛前,百計逼拶,遂得工夫日進。聞鍾聲,忽不自由。偈示,沈沈寂寂絕施為,觸著無端。吼似雷。動地一聲消息盡,髑髏粉碎夢初回。

    脅不至席

  璧峰金禪師,參晉雲海,示以萬法公案。疑之三年。偶摘蔬次,忽凝然久之。海問,子定耶。對曰,定動不關。海問,定動不關,是甚麼人。金以筐示之。海不肯。金撲筐於地,亦不肯。爾後工夫益切,脅不至席,一坐七日。一日聞伐木聲,大悟。

    獨守鈍工

  西蜀無際禪師,初做工夫,四指大書帖亦不看,只是拍。盲做鈍工夫,乃得大徹大悟。
  評曰,此意極是。但不明教理者,未宜效嚬

    禪關策進。

    後集一門。

    △諸經引證節略

    大般若經

  空中聲告常啼菩薩言,汝東行求般若,莫辭疲倦,莫念睡眠,莫思飲食,莫想晝夜,莫怖寒熱。於內外法,心莫散亂。行時不得左右顧視,勿觀前後上下四維等。

    華嚴經

  勤首菩薩偈云,如鑽燧取火,未出而數息,火勢隨至滅。懈怠者亦然。釋曰,當以智慧鑽注一境,以方便繩善巧迴轉。心智無住,四儀無間,則聖道可生。瞥爾起心,暫時忘照,皆名息也。

    大集月藏經

  若能精勤。繫念不散,則休息煩惱,不久得成無上菩提。

    十六觀經

  佛告韋提希,應當專心,繫念一處。

    出曜經

  智者以慧鍊心,尋究諸垢,猶如礦鐵,數入百鍊,則成精金。猶如大海,日夜沸動,則成大寶。人亦如是,晝夜役心不止,便獲果證。
  評曰,今人但知息心而入禪那,寧知役心而獲果證。

    大灌頂經

  禪思比丘,無他想念,惟守一法,然後見心。

    遺教經

  夫心者制之一處,無事不辦。
  評曰,守一法,制一處,幸有此等語言在。

    楞嚴經

  又以此心,內外精研。
○又以此心,研究精極。

    彌陀經

  執持名號,一心不亂。
  評曰,只此一心不亂四字,參禪之事畢矣,人多於此忽之。

    楞伽經

  若欲了知,能取所取,分別境界,皆是心之所現者,當離憒鬧昏滯睡眠,初中後夜,勤加修習。

    金剛般若經

  薩陀波崙菩薩,七歲經行住立,不坐不臥。

    寶積經

  佛告舍利弗,彼二菩薩行精進時,於千歲中,未曾一彈指頃被睡眠之所逼惱,於千歲中,未曾起念稱量飲食鹹淡美惡,於千歲中,每乞食時,未曾觀授食人為男為女,於千歲中,居止樹下,未曾仰面觀於樹相,於千歲中,未曾緣念親里眷屬,於千歲中,未曾起念我欲剃頭,於千歲中,未曾起念從熱取涼從寒取溫,於千歲中,未曾論說世間無益之語。
  評曰,此是大菩薩境界,雖非凡夫所及,然不可不知。

    大集經

  法悟比丘,二萬年中,常修念佛,無有睡眠,不生貪嗔等,不念親屬衣食資身之具。

    念佛三昧經

  舍利弗,二十年中,常勤修習毘婆舍那,行住坐臥,正念觀察,曾無動亂。

    自在王菩薩經

  金剛齊比丘,修習正法,諸魔隱身伺之,千歲伺之,不見一念心散可得惱亂。

    如來智印經

  輪王慧起捨國出家,三千歲繫念,亦不倚臥。

    中阿含經

  尊者阿那律陀,尊者難提,尊者金毘羅,共住林中,後先乞食,各歸坐禪,至於晡時,先從坐起者,或汲瓶水,能勝獨舉,如不能勝,則便以手招一比丘,兩人共舉,各不相語,五日一集,或兩說法,或聖默然。
  評曰,此萬世結伴修行之良法也。

    雜譬喻經

  波羅柰國,一人出家,自誓不得應真,終不臥息,晝夜經行,三年得道,又羅閱祇國,一沙門,布草為褥,坐其上,自誓云,不得道終不起,但欲睡眠,以錐刺髀,一年之中,得應真道。

    雜阿含經

  如是比丘,精勤方便,肌膚瘦損,筋連骨立,不捨善法,乃至未得所應得者,不捨精進,常攝其心,不放逸住。
  評曰,所應得須知,應得者何事,據此經,則應得盡諸漏,證三明六通成聲聞果,若今 所期,則應得圓悟心宗,證一切種智成無上佛果。

    阿含經

  乃至成就三明,滅除暗冥,得大智明,皆由精勤修習樂靜獨居,專念不休之所致也。
  評曰,專念不休,久之則一心不亂。

    法集要領經

  若人百歲中,懈怠劣精進,不如一日中勇猛行精進。
  評曰,知此義則張善和輩,臨終十念往生,可了然無疑矣。

    無量壽經

  至心精進,求道不止,會當剋果,何願不遂。

    一向出生菩薩經

  阿彌陀佛,昔為太子,聞此微妙法門,奉持精進,七千歲中,脅不至席,意不傾動。
    寶積正法經

  樂求大乘,其心勇猛,雖捨身命,無所顧惜,修菩薩行,勤加精進,無少懈怠。

    六度集經

  精進度無極者,精存道奧,進之無怠,臥坐住步,喘息不替。
○心心相續,不自放逸。

    修行道地經

  佛言,自見宿命,從無量劫,往返生死,其骨過須彌山,其髓塗地,可遍大千世界,其血多於古今天下普雨,但欲免斯生死之患,晝夜精進,求於無為。
  評曰,曰求道,曰聞此微妙法門,曰樂求大乘,曰精存道奧,曰求於無為,如是精進,名正精進,不然縱勞形苦志,累歲經劫或淪外道,或墮偏乘,終無益也。

    菩薩本行經

  直至成佛,皆由精進。

    彌勒所問經

  佛語阿難,彌勒發意,先我之前四十二劫,我於其後,乃發道意,以大精進,超越九劫,得於無上正真之道。
  評曰,釋迦以後進,而頓踰四十二劫之先輩,勤惰為之也,經言,貪著於名利,多遊族姓家,彌勒之所以先學而後成者坐此,則釋迦之棄名利,入山林,不親近國王大臣可知矣,識之哉。

    文殊般若經

  一行三昧者,應處空閒,捨諸亂意,繫心實理,想念一佛,念念相續而不懈怠,於一念中,即能見十方諸佛,獲大辯才也。

    般舟三昧經

  九十日中,不坐不臥,假使筋斷骨枯,三昧不成,終不休息。
  評曰,以上二條,俱指念佛,而兼諸法門,修淨業者,不可不知。

    四十二章經

  夫為道者,譬如一人與萬人戰,挂鎧出門,意或怯弱,或半路而退,或格鬥而死,或得勝而還,沙門學道,應當堅持其心精進勇銳,不畏前境,破滅眾魔,而得道果。
  評曰,半路退者,自畫而不進者也,格鬥死者,稍進而無功者也,得勝還者,破惑而成道者也,得勝之由,全在堅持其心精進勇銳,學人但當一志直前,毋慮退,毋畏死,前不云乎,吾保此人,必得道矣,法華云,吾今為汝保任此事,終不虛也,佛既爾保,何慮何畏。

    觀藥王藥上二菩薩經

  常念大乘,心不忘失,勤修精進,如救頭然。
  評曰,當勤精進如救頭然,今叢林早暮持誦,然誦其文不思其義,明其義不履其事,亦何益也。

    寶雲經

  以心繫心,以心住心,心專一故,次第無間,得定心故,心常寂靜。

    正法念處經

  精勤修行則得見諦,是故應當曠野寂靜,一心正念,離於一切多語言說,一切親舊知識來去相見。

    阿毘曇集異門足

  假使我身,血肉枯竭,唯皮筋骨,連柱而存,若本所求勝法未獲,終不止息,為精進故,應深受寒熱飢渴蛇蝎蚊虻風雨等觸,又應忍受他人所發,能生身中猛利辛楚,奪命苦受毀辱語言。
  評曰,本所求勝法未獲,終不止息,即宗門所謂本參話頭,不破誓不休歇之意也。

    瑜伽師地論

  六度初三是戒學攝,靜慮是心學攝,般若是慧學攝,唯精進遍於一切。

    大乘莊嚴經論

  至心學道,發大勇猛,決趁菩提。

    阿毘達磨論

  菩薩於底沙佛時,合十指掌,翹於一足,以一伽陀,七日七夜嘆佛功德,便超九劫。
  評曰,觀此則法集所稱,一日精進,勝百年懈怠,信哉言乎。

    西域記

  脅尊者,八十出家,少年誚曰,夫出家之業,一則習禪,二則誦經,而今衰老何所進取,尊者聞而誓曰,我若不通三藏經,不斷三界欲得六神通具八解脫,終不以脅至席,乃晝則研習教理,夜則靜慮凝神,三年悉證所誓,時人敬仰,號脅尊者。
  評曰,矍鑠是翁,足為懈怠比丘激勸,當知今人,豈但八十,縱饒直抵期頤,尚須努力修進。

    南海寄歸

  善遇法師,念佛四儀無間,寸陰非空,計小荳粒,可盈兩載。

    法苑珠林

  陳棲霞寺沙門惠布,居寺舍利塔西,經行坐禪,誓不坐臥,徒眾八十,咸不出院。

    觀心疏

  夫欲建小事,心不決志,尚不能成,況欲排五住之重關,度生死之大海,而不勤勞,妙道何由可具。

    永嘉集

  勤求至道,不顧形命。
○晝夜行般若,生生勤精進,常如救頭然。

    溈山警策

  研窮法理,以悟為則。
  評曰,則準也,以悟為準的也,即宗門謂參禪到甚麼處,是歇工處,今言大悟乃已,不悟不已也。

    淨土懺願儀

  若坐若行,皆勿散亂,不得彈指頃念世五欲,及接對外人語論戲笑,亦不得託言延緩放逸睡眠,當於瞬息俯仰,繫念不斷。

    法界次第

  倍策精進,勤求不息,是名精進根。

    心賦

  堅求至道,曉夕亡疲,不向外求,虛襟澄慮,密室靜坐,端拱寧神。
  評曰,靜業弟子,莫見不向外求,密室靜坐之說,便謂不必念佛,須知念字從心,佛即自己,以自心念自己,烏得為外求也,況念之不已,則成三昧,靜密孰加焉。

    禪關策進(終)

    重刻禪關策進後序

  古人曰,明窗下古教照心,僧堂前坐禪辦道,猶如車兩輪,始可與祖意相應也。大凡無照心之辦道,必止小見,彼二乘外道并惡知識類是也。無辦道之照心,悉落學解,今教律神儒及祖師禪,蓋不出之也。是故如真正道人,以正坐禪研究根塵,以真古教精鍊定慧,況至鞭策怠慢激發中止者,佛祖先鑑,可仰以依行矣。吾闡提老翁,自從幼聞泥犁苦境頻求解脫已來,祈神誓佛,水火不怖,責身苦心,寢食稍廢,一朝見法華經因緣譬喻之說,錯為不足取,失力三四年也。十九歲復在禪叢眾寮,因見岩頭和尚末後為賊害,大叫一聲聞數里外,又大失志,以為現在之害尚不能轉,況於泥犁耶。古人秀逸者已如是,則我輩何得免脫。嗟呼.佛法虛誕,參禪無實,僧也俗也,我進無所期,退有所羞焉,於是改志放意,惡見日加。次年至濃之瑞雲,從事馬翁,與溫馬山輩結伴,互論詩文。一日閑坐之次,翻然思曰,身僧而嗜俗事,志俗而預僧倫,大丈夫恁麼打過亦有不保處。時當晒書之節,內外經籍堆在堂上,翁竊往禮拜,懇禱曰,儒佛老莊諸家之道,我以何為師,願護法天龍,示我于正路。閉目良久,任手把著,得一小冊,名禪關策進。頂受披之,即撞著引錐自刺章,且其考記曰,昔慈明在汾陽時,與大愚瑯琊等六七人結伴參究,河東苦寒,眾人憚之,明獨通宵坐不睡。自責曰,古人刻苦,光明必盛大也,我又何人,生無益于時,死不知于人,於理有何益,即引錐自刺其股。翁至此志氣憤激,如吞醍醐,遂乞求其書於馬翁,常為照心辦道之友,行住相隨。自是踏開岩頭醜面目,根塵剝落,觸著道鏡惡毒手,見知喪盡,年過不惑,見徹鷲嶺之藏祕,齡近耳順,闡揚龍峰之家私,其道走殺天下衲僧,其德驚動王侯士庶者,皆出於他囊中所貯一箇之策進者歟。是故翁常讚慈明語,誡學者曰,老僧少時,日三復此語,而不及也,今老焉止哉。又曰,雲棲一生之文字,但此書有補吾宗,汝等他日功有餘力,再刊行之,以報祝融之恨。雖然此書間以念佛參究自己,是則是甚奪衲僧穎氣,落往生門者不少,若依老僧意,一齊削去可也。何故,獅子不食雕殘,猛虎不餐伏肉,往生一機還他淨家,衲僧門下實智尚不要,何況假名耶。驅耕夫之牛,奪飢人之食,始可以為真參詳而已。客歲辛巳冬,參學虎上座與同友二三子,戮力欲補翁志,便有林氏渡氏等之檀信,遂捨淨財,王成其議,於是請予于加數語以辦來由,仍記先所親聞事實許多,遠傳之不朽云。

                寶曆十二年龍集壬午孟正月。
                住豆之龍澤東嶺頭陀圓慈恭書

《永覺和尚廣錄》摘要

弘一法師 標閱

傳貫法師 摘錄

喪己而為人,吾寧避人而守己。非以守己為賢也,守己猶可以為人,喪己必巧於誤眾,是肆其惡也。輕用而多取,吾寧寡取而儉用。非以儉用為賢也,儉用猶可以養廉,輕用必曲於干眾,是長其貪也。

貢高我慢者,總由我執情深故,橫起斯病,為大道之重障。今日學者,專尚此習,謂之硬竫,謂之孤峻,及至遇著一點利害,則柔如繞指,全無主宰。此孔子所謂色厲內荏,乃穿窬之小人也。不知古人全不如此。昔遠錄公謂演首座曰:“但得妙悟,自然心靜氣和,容敬色莊。”五祖演曰:“長於包荒,厚於隱惡,謙以交友,勤以濟眾。”大慧《戒首座書》,尤諄諄以謙虛遜讓為勸。諸人既稱禪衲,下視流俗,豈可不思古人哉?

禪衲威儀,非是外修邊幅。蓋為內檢其心,必先外束其身。未有身既放逸,而心能靜一者也。所以佛制比丘,威儀必肅;百丈禮法,諸宗共守。宋伊川先生,見僧出堂,嘆曰:“三代禮樂,盡在此矣!”由此觀之,當日之威儀為何如也!今有等妄人,任情縱恣,決裂禮法,反笑守律儀者為局曲。果何心哉?昔大覺璉,動靜尊嚴,圓通訥一見,直以大器期之。黃龍南,進止有度,居常正襟危坐。二老豈局曲之士哉?是知輕浮躁動,必非大器,雖得悟入,終虧全德。唯願學人,毋以小器自安可也。

律學自靈芝照元之後,鮮見其人。至於後代稱律師者,名尚不識,況其義乎?義尚弗達,況躬踐之乎?至於潭柘、昭慶二戒壇,其流弊有不忍言者。若不奉明旨禁之,後來不知成何景象也!萬歷末年,諸方得自說戒,正與佛意合,然鹵莽甚矣。今日欲起律宗之廢者,非再來人,必不能也。悲夫!

末代弘法,魔事必多。貪進者,必取辱;過侈者,必招非。知此,即為攝伏魔軍之第一策。如萬歷間,達觀、憨山二老,皆名震一時,以不達此意,卒至罹禍。豈可曰無妄之災,而盡委之命乎?唯雲棲老人,謹。密。儉。約。一步弗苟,故雖享大名,而善始善終,絕無魔事,真末法之良規也。

古人應世之法,必靜以守之,漸以需之,力以行之,使我之力量常有餘,則不困不窮,事乃克濟。若好大喜功,急於有為,則力小而任重,鮮不仆矣,勢必廣求苦索以應之。至於廣求苦索,又何暇顧其他哉?勢必遣任雜遝,因果弗論;委曲攀緣,廉恥盡喪。毋論其求之弗得,即求之而得,已不勝其顏之厚矣,豈佛祖之道哉!

餘行年七十有一,閱世久矣。古來未有之事,而今有之;生平未信之事,而今信之。深知貪、瞋、痴三毒,其變無涯,其禍亦無涯;雖至於伏屍萬里,流血成川,其心猶未已也。其始,則一念之差而已,吾人可不思防微杜漸,痛懲而力反之哉!不然,熒熒弗熄,卒燎原野;涓涓莫遏,終變桑田。雖欲救之,而噬臍無及矣!

《與朱葵心茂才》
(上略)壺山之事,終不敢染指者,非矯節以自高也,特以某非住庵之僧耳。某削髮入山,祇為生死二字,至於田舍、眷屬,早已唾棄之。豈於此而收其已棄耶?此不可住庵一也。素性疏懶,不閒世務;迂拙任情,難投時好。此不可住庵二也。某受先師戒約,不營世緣,不干豪貴,瓶缽隨緣,分文不蓄。一旦住庵,則油鹽柴米,將安所取乎?此不可住庵三也。又聞建城諸僧,見士大夫之禮,反在庶民之下,此法滅之兆也,可勝痛哭哉?故某自來,未嘗輕投一刺。即有枉顧,并不報謁。或承寵召,托故避之。豈曰倨侮?以為僧之禮宜如是也。此不可住庵四也。茲袁公喬梓,辱承翰教,雅愛殊深,謙光可挹,令人心愧。然奈某之不可住庵何故哉!(下略)

為僧首要老實,接物必重慈悲。
發言休可傷人,臨事尤宜觀理。
恭以與人,何往非利?傲而恃氣,觸途難安。
大言必自招尤,小心終是寡過。
輕毀戒律,必是無賴禪和;好說世榮,豈為高尚大德。
恕字終身可行,孔言非謬;《謙》卦六爻皆吉,《易》教毋忘。
莫妒他長,妒長則己終是短;莫護己短,護短則己終不長。
智者達觀三世,念念知非;愚人祇重目前,憧憧造惡。
試思鐵城之苦,宜省藥石之言。